有两个巧合:2009年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,我也恰好参加工作60年;今年—2012年,庆祝新中国政府统计机构成立60周年,我从1952年从事统计工作算起,迄今也有60个春秋。在这风风雨雨的60年中,我见证了新中国的统计发展史,也记载了个人的成长经历。60年的峥嵘岁月,我既感受到创业的艰辛,也收获了成功的喜悦;既遭受过无端的批判,也领受到很多次褒奖。五色斑斓的人生旅程,至今历历在目。
1952年,在我国即将进入大规模经济建设之际,我所在的黑龙江碱厂(现齐化集团),把我从技术员的岗位上调来搞统计,虽然有些不太情愿,但当时组织观念强,二话没说就满怀信心地投入了新的工作。我利用熟悉生产工艺流程的良好条件,在厂长的支持下,很快建立了各个生产工序的原始记录、车间统计台帐,以及生产、供销、劳动工资、财务成本、安全生产等项统计制度,每天上班后半小时内,厂长就能看到当天的“厂长日报”,既满足了企业管理的需要,也满足了上级主管部门和统计部门的需要。半年后,在省属工业企业第一个实现了月后一日报表,同时附有6000多字的文字说明,即生产经营情况的分析报告。省工业厅对这篇报告很重视,当即通过《工作简报》予以转发,并加了按语。省财委统计处随即来人考察,让我总结经验,不久在省属企业进行了交流。这是我在统计工作上迈向成功的第一步。
1953年5月,我被调到刚刚成立的黑龙江省统计局,从此一直从事综合统计工作,主要任务是搞进度统计分析,平时下基层搞调查,每个月数字出来后,两、三天内提出统计分析报告。当年年度综合统计分析报告是集体完成的,随后让我在此基础上独立起草《1953年黑龙江省国民经济计划执行结果统计公报》,经省领导审核同意后在《黑龙江政报》上发表。这是省统计局成立以来首次发表统计公报,使我很有成就感,成为我以后数十年统计生涯的一个重要起点。
1956年9月薄一波在八大会议上提出处理好“二、三、四” 的比例关系后,局领导提出计算本省的国民收入,看一看黑龙江这些比例关系的状况。经向国家统计局“取经”和进行理论上、方法上、资料上的准备,于1957年初开始计算各物质生产部门净产值。1957年底听取苏联综合平衡统计专家索包里的讲学后,1958年计算出MPS框架下1952—1957年的国民收入生产额和使用额。通过边学习、边实践,逐步突破了理论上和计算中的难点,于1961年计算出国民收入地区间的流出、流入;1962年编制出国民经济各部门联系表;1964年编制出三套完整的MPS体系的国民经济平衡表(1952—1963年) ,成为国内首创。通过这些平衡表,系统地揭示了黑龙江省两大部类产品的生产和交换关系,社会产品调出与调入的关系,国民收入积累与消费的关系,财政信贷与物资的平衡关系,以及中央与地方的关系等。这项工作始终得到国家统计局的支持和鼓励,多次组织交流经验。统计界的老前辈、中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杨坚白,后来成为著名经济学家的董辅礽前来考察,董辅礽利用平衡表资料完成了《从两大部类产品的交换关系看农业的基础地位》的研究课题。还接待了中国人民大学统计系综合平衡统计专业应届毕业生的实习。可是,1965年全国统计工作(大连) 会议提出反对教条主义后,随着政治气候的“升温”,对综合平衡统计由一片赞扬之声变成了一片非难、斥责之声。我作为这项工作的主要参加者,“文化大革命”中被打成“资产阶级反动权威”,当作顽固推行教条主义、“贩卖苏修黑货”的典型来批判。在所列的“八大罪状”中,最主要的是:“把综合平衡统计当成为资产阶级专家服务和个人成名成家的工具” ;所写的统计分析报告“攻击总路线、大跃进” ;所写的十三年全省统计工作总结“反对毛主席的调查研究思想,反对‘主辅方针’” 。“文革”后期下放劳动。
1971年全国统计工作会议贯彻周恩来总理“统计工作不能取消”的批示后,1972年把我从插队的农村调回当时只有11个人的省革命委员会生产指挥部计统组下属的统计组,仍搞综合统计。面对“四人帮”的肆虐和疮痍满目的烂摊子,做的第一件事是搜集整理中断多年的历史资料,经过几个月的努力,终于把1966—1972年的国民经济主要数字补齐,编印一本《黑龙江省国民经济统计提要(1949—1972) 》。第二件事是在当时语录风盛行的情况下,为了同“四人帮”争夺舆论阵地,编印一本《马恩列斯和毛主席论统计调查工作》的语录,发往全省各地。1973年5月省统计局恢复后,在局领导的带领下,通过总结推广同“四人帮”“顶着干”的典型经验——有依靠群众办统计的,有开展调查研究的,有坚持月后一日报表的,有搞好八项指标考核的,来抵制“四人帮”的干扰。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一方面通过新闻媒体批判“统计无用论”,从思想上、理论上澄清路线事非,拨乱反正;另一方面通过召开会议进行揭批,肃清其流毒和影响。自从1977年3月随张维华局长参加以揭批“四人帮”为主要内容的全国统计工作会议,到1989年进入局领导层之前,几乎年年随局长参加全国统计工作会议,回来后研究贯彻措施,起草文件,筹备会议,落实各项工作任务。
1979年10月张维华局长接到国家统计局李成瑞局长的通知,让我准备一篇统计工作群众路线方面的论文,提交将在马尼拉召开的、我国首次参加的国际统计学会第42次会议。论文写好后,国家统计局研究认为,往届各国提交会议的论文多数是数理统计方面的,而我们这篇政治色彩较浓,多处引用革命导师的言论,恐难以被大多数国家所接受。于是改在11月份在杭州召开的第一次全国统计科学讨论会上交流,我以论文作者的身份参加了会议,成为中国统计学会的首批会员。会后在局领导的支持下,经过紧张的筹备工作,于1980年5月召开了黑龙江省统计学会成立大会暨笫一次全省统计科学讨论会,成为全国成立最早的地方统计学会。我从学会的秘书长到后来的副会长、顾问,虽然都是兼职,但始终尽心竭力,积极参与,连续组织召开了六次全省统计科学讨论会和四次会员代表大会。同时围绕改革开放以来统计工作面临的新问题,以统计制度方法改革为重点,进行了一些研究和探索,参加了第一、二、六、七、八、十次全国统计科学讨论会;第三、四、五、十五次会议提交了论文,未参加会议。在所提交的10篇论文中,有4篇获全国统计科学进步奖 。
综合统计是我的本职工作。除1980年在第一次地市县统计局长培训班上讲过MPS体系的国民经济综合平衡统计,以及升职后于1990年主持过一次国民经济核算试点,1991年主持首次地方统计立法申报工作外,大部分精力用在了统计分析上。除“文化大革命”前利用平衡表和其他资料撰写的国民收入积累与消费、工业基地和商品粮基地建设、国民经济中的薄弱环节、各行各业支援农业等十几篇专题统计分析报告,以及围绕城乡经济生活中的热点问题,撰写的十几篇典型调查报告外,改革开放以来,围绕黑龙江省的经济发展战略和一个时期的工作重点,写了近百篇统计分析报告,主要内容涉及基本省情,经济发展速度、结构和效益,投资规模和老企业更新改造,资源型城市转型,沿边开放,指令性计划产品的平价调拨和价格改革,发展非国有经济,社会发展水平,居民生活状况,以及一个时期的经济运行状况和发展预测等。比较系统地反映了:黑龙江作为资源大省,开发力度大但缺乏有效的补偿,指令性计划产品比重大和价格“双轨制”造成效益流失和不公平竞争,条块分割的管理体制阻碍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基础性作用,这些改革开放以来一系列制约经济发展的重大问题,以多种形式,向省领导和有关方面提出了可供决策参考的对策建议,除省领导作了大量的批示外,有的列为省委重要会议的参阅文件,有的作为向国务院报告的基本内容,有的作为向中央汇报工作的主要素材。同时,还对局内大量的统计分析报告进行审核把关。自从国家统计局1985年开始评选优秀统计分析报告以来,截至2004年,黑龙江省共有23篇获奖,在省统计局获奖的18篇统计分析报告中,本人撰写的有6篇,经本人审查修改的有8篇,共占2/3以上。离休后也一直在为统计事业打拼,为了深入探讨黑龙江省的可持续发展问题,有3年蹲在大庆,围绕如何把这个资源型城市建设成为高科技现代化城市,实施大开放战略,发展替代产业和后续产业,以及中直石油、石化企业重组改制后,如何安排大批下岗职工再就业,统筹发展地方经济,解决可持续发展的政策性、体制性问题等,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,获大庆市政府两项优秀调研成果奖。
离休后干的另一件事是参加了两轮《黑龙江统计志》的编纂工作。首轮修志虽然起步最晚(申报时排名第100号) ,但进度最快(付印时排名第64号) ,仅用三年多一点的时间就高速度、高质量地完成了编纂任务,是全省100部专业志当中耗时最少的一部。这部志,以110万字的大量篇幅,系统地记述了黑龙江省(地区) 自秦汉以来到新中国成立后的2000多年的统计发展史,起到“服务当代,垂鉴后世” 的作用,受到各方面的好评,获省社会科学进步奖。
这60年,我是跟随新中国统计工作发展的脚步,一步一步走过来的,是在不断探索、追求、拼搏中度过的。虽然“反右”斗争和“文化大革命”中两次遭受批判,两次下放农村,但锻炼了我在逆境中生存的本领和坚强的意志。多年来,我勤学苦读,孜孜不倦,奋力追求,蓄势待发,跟上了时代前进的步伐,成就了一番事业;并较早地评上了高级统计职称 ,取得了全国统计系统先进工作者、省直机关优秀共产党员、局机关模范工作者等许多荣誉称号,入选《黑龙江当代名人》。但这都已成为历史。时代在向我们招手。我虽然已有三年不再“上班”,但仍然关注每年一度的全国统计盛会,《中国统计》每期必看,期望我国政府统计工作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!
(作者单位:黑龙江省统计局离休干部) |